Beforedawn于拂晓之前

谢炎是被煎蛋的声音吵醒的，他洗漱完毕从房间出来的时候，顾祁川正在厨房里一边单手打鸡蛋，一边煮着面条。

“好香，有我的份吗？”谢炎闻着味道凑过来问他。

“醒了？当然有你的份了，我总不会亏待良民。”顾祁川说道，“明明你每次来我家都有早饭吃的说。”

“昨晚睡得怎么样？”

“啊，还行，后半夜的时候睡着了，还做了个梦。”谢炎说道，“梦到你大学那会儿养的小萨摩了。”

“哟，冰棍儿要知道你这么惦记他，可不得乐得屁颠屁颠的。”顾祁川笑着说道，“我们家老爷子前几年说没意思，这才把冰棍儿领到他身边待着，你要是想他了，等我得空了带你去看看。”

“唉，算了吧，顾医生事儿忙，怕是想不起来我。”谢炎装模作样地说道。

“……”顾祁川看了他一眼，把面条倒到碗里，端到桌子上，笑了笑，“嗯，我忙得很，下次你再喝多了别来我家门口蹲着。”

“哎，谢炎，你可改改你这毛病吧，再这么说话当心没人要你你嫁不出去。”

“噫，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。”谢炎说道，“过一阵子我接手公司，事儿肯定多，估计是没空去看喽。”

“啊，我差点忘了，你要当老板了。”顾祁川叹了口气，“我想想啊…大后天吧，大后天返程之后，要是没什么安排我就带你去看看。”

“好嘞，那先提前谢谢顾医生啦！”谢炎说完，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面。

崧山作为南宁的著名景点之一，其风景自然是不用提的。而眼下正是去崧山旅游的好季节，崧山不只是一座山，而是一片雪原。雪原广阔，偶尔会有一些马匹与牛羊路过。

从江舟新区历经两个小时的环城高速，跨越三个区前往凌湖区的崧山，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内外的温差变化。

“冷不冷？”

顾祁川单手拧开保温杯的盖子，递了过去，“喝几口水，热乎的，杯子没用过，干净的。”

“一会儿到了凌湖风景区更冷。”谢炎接过保温杯，吹了吹，“可是偏偏只有这个季节，崧山才是最好看的。”

“刚刚陆川打电话说，他们进凌湖区市区了，晚点会在老地方等咱们。”顾祁川说道。

“噢，你们定好住的地方了？”谢炎随口问道。

“嗯，在风景区那边定的三个小木屋民宿。”顾祁川说道。

“三个？不应该是两个吗？”谢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，“还有谁要来？”

“嗯？一会儿你就知道了，”顾祁川顿了顿，“正好在ETC收费站那儿接他。”

“别担心，是个老朋友，你会想见他的。”

“诶，怎么还故弄玄虚…别是连你也不知道吧…”谢炎小声嘀咕道。

“嘟囔什么呢，我可都听见了啊。”顾祁川笑着说道，“给你个提示…人家现在是个美术界的艺术家。”

谢炎闻言眼睛都亮了，“你是说…叶昭？”

顾祁川“嗯”了一声，弯了弯嘴角。

“不是，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呀？都这么多年没和他见面了…”谢炎说着说着又反应过来，“他那么忙，你怎么说动他的？”

“哎，可不是我啊，要不怎么说世界真小呢。”顾祁川顿了顿，“叶昭是言酒的竹马，人家俩从小关系就好，这次陆川和言酒结婚，他是要当伴郎的。”

“这次去崧山，当然主要还是写生，不过他有地方住，好像是在那边有亲戚。但是陆川说以防万一还是多定一间房。”

“哦，那就是说，他就是来搭一段路？”谢炎说完，叹了口气，“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他们那些搞艺术的呢。”

“像是自由的鸟儿，多好。”

顾祁川看了他一眼，放慢车速。

“前面要到最后一个服务区了，谢炎，想不想出去透口气？”

“还是不了吧，没多远了，我开窗户透口气就行。”

“那我慢点开，给你那边的窗户嵌条缝，”顾祁川说道，“这天阴沉沉的，搞不好一会儿要下雪。”

快到目的地的时候，陆川突然打电话说叶昭临时有事不来了，改天再聚。

谢炎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：“那是不是不用三间房了？”

顾祁川挂了电话，随口应了一声，问道：“困了？”

“有点迷糊，感觉闭上眼睛就能睡着。”谢炎小声说道。

“能撑会儿吗，还有十分钟就能到了。”顾祁川说道，“一会儿到了再睡，不然下车的时候太冷，怕你感冒。”

谢炎“嗯”了一声，回答道：“你这么一说，好像是挺容易感冒。”

车子驶入标有崧山风景区的小村庄，入目便是无数个挨在一起的小木屋，除去必须要走过的道路，映入眼帘的便是将近齐腰的雪，还有在雪地上赤脚走路的小马驹。

“谢炎，到了。”

顾祁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他这才拧紧保温杯的盖子。

顾祁川去后备箱拿行李的功夫，谢炎一转头瞧见了陆川的房车。他关上车门，想绕到后面帮顾祁川拿东西，却见顾祁川从另一边过来，拉着他的衣服把人带到了后备箱旁。

“谢炎，把这个套你棉袄外面，还有…呃，手套和围巾，”顾祁川想了想，“你饿不饿，要不要去买点东西垫垫肚子？”

“不用，我还没饿。”谢炎慢吞吞地把那件白色长款羽绒服套在身上，语速缓慢地说道：“还挺好看的，就是有点大，都不用戴手套了。”

“哎，祁川，你还有白色的围巾呢。”

“嗯，白色亮堂，提气色。”顾祁川帮他把帽子戴好，看着他把围巾裹了个严实，笑着说道：“像米其林小人儿。”

“走吧，去找陆川他们。”

顾祁川把行李拿好，锁了车。

“陆川他们开房车过来啊。”谢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。

“嗯，说是怕有什么突发情况，比如alpha的易感期之类的。”顾祁川解释道，“不得不说他想的还挺周全的。”

谢炎随口应了一句什么，顾祁川没听清。

陆川的房车就停在预定的民宿前，顾祁川给陆川打了电话，这才找到了自己的小木屋。

谢炎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，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看了一圈，最后选择了下铺。

所以说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。

“哎，谢炎，你真要和我一个屋啊？”顾祁川问道，“这儿没有独立的房间，会不会不太方便？”

谢炎歪着脑袋想了想，“怎么，你还想对我图谋不轨啊？”

“主要是…我在想，我要是过去和言酒一块儿住，会不会显得我太没眼力见儿了？”

“嗯？不会的，陆川不会计较这些。”顾祁川看着他，“而且他俩还没结婚，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早住在一起。”

“谢炎，要不要过去住？”

谢炎抿了抿唇，正犹豫着想说辞呢，陆川从隔壁拎着个小行李箱就过来了。

“不是…干嘛呢，寒天地冻的，怎么不进去？”陆川说着把行李拎进去，“正好，那什么…谢炎，你去隔壁和言酒住。那屋子向阳，太阳出来的时候指定暖和。”

“刚言酒也跟我说了一下，你俩住一个屋子总归还是有点儿危险。怎么说祁川也是个alpha呢，保不齐这小子心里就惦记你呢，半夜没把持住对你干点儿什么，传出去名声也不好。”

“啧，怎么说话呢。”顾祁川咂了咂嘴，“刚还说你好话来着，转头就知道埋汰我。”

“哟，说我什么好话了，讲出来听听。”陆川跟着他皮了几句，“谢炎，你过去住吧，有什么事儿你跟言酒也方便照应，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给我俩打电话。”

谢炎“嗯”了一声，笑了笑，“我过去了。”

谢炎放轻脚步走近隔壁的小木屋，敲了敲门，言酒看了过来，“来啦，进来坐。”

“陆川说一会儿可能要下雪，今晚就不上山了，明天白天再去。”言酒说道，“他和顾祁川一会儿想去跑马，他知道你也会骑马，问你想不想去，要是不想去就陪我去旁边的咖啡店撸猫。”

“我啊…我都可以。”谢炎说道，“我陪你去咖啡店吧，正好我也挺喜欢小动物的。”

“也好，他们俩去跑马应该是陆川有什么事要和顾祁川聊，那我们就在咖啡店等他们。”言酒说道，“在这儿坐会儿暖和暖和，晚一会儿再出去。”

谢炎点了点头，没再说话。

另一边，陆川简单把行李摆放好后看了眼手机消息，“言酒说他们俩去隔壁的咖啡店里撸猫，一会儿跟我去雪场跑马吧，然后回来咱们一起去泡温泉？”

“我怎么都行，主要看你。”顾祁川说道。

“那走吧，刚好你俩没来的时候租了两匹马，”陆川说道，“上次平地跑马的时候轻敌了，这次我可是有备而来的。”

“呵，难为陆总还特意去学跑马了。”顾祁川欠揍地说道。

alpha之间没有什么是一场比赛解决不了的。

就在谢炎和言酒在咖啡店里撸猫的这两个小时里，陆川和顾祁川两个人迎着风雪己经在周围跑了好几个来回了。跑到最后的时候，还是顾祁川险胜。

回来的时候，两个alpha骑在各自的马背上轻声交谈。

“前些日子，萧寒回国了。”

陆川率先开口道，“要不是他们家老爷子办寿宴，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儿呢。”

“是么。”顾祁川说道，“他也给我们家递了请帖，我父亲事多想让我去，我把请帖给我哥了。”

“就算去了…我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
“前天…半夜十一点多吧，萧寒给我打了个电话，问我谢炎的近况。”陆川顿了顿，“说是想再见见他。”

“但我没告诉他…只说了这几天我们可能去崧山。”

“我瞧着，谢炎这几年没有他在身边，也过得挺好的。”陆川点了根烟，烟雾在眼前缭绕，“但我又想着，毕竟那是萧寒。谢炎心里怎么想的，我也不太清楚。所以就告诉了他。”

顾祁川闻言，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回应。

“如果是我的话，大抵也会和你做同样的选择。”顾祁川补充道。

“嗯？你舍得吗？”陆川问道，“万一他们俩见了面，旧情复燃了怎么办？”

“能怎么办，”顾祁川笑笑，“我当然会献上我最真挚的祝福。”

“但是凡事也未必那么绝对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陆川疑惑道，“难不成还会有转机？”

“陆川。我知道，十七八岁的谢炎非常喜欢萧寒，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得到萧寒。只不过，谢炎现在己经不是十七八岁了，”顾祁川从马上翻身下来，摸了摸马儿的头，“二十五岁的谢炎有他自己的感情观，明白什么人是真心为他好，什么人只图他的利益和财富。”

“他可能会喜欢别人，张家的、赵家的、李家的、王家的。也不一定就会喜欢我。”

“但是我知道，无论如何…他都不可能再选萧寒了。”

咖啡店里，谢炎怀里的布偶猫睡得正香。

小布偶蜷成一团窝在谢炎身上，温暖的体温捂热了谢炎的双腿，连带着心灵都有些发烫。谢炎忍不住举起手机和小猫合影。

“这么喜欢小动物，要不要也养一只？”

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，谢炎仰头看过去，就看到了陆川和顾祁川两个人盯着两张通红的脸回来。

“你俩这是跑了几圈啊，脸冻得通红。”言酒问道。

“记不清了，没跑几圈，就是外面下雪了。”陆川回答道。

谢炎仰着脑袋看着他，叫了声顾祁川的名字，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，说了句：“好凉。”

谢炎端起面前的热可可递给他，“要不要喝一口暖暖？不苦。”

“不用。”顾祁川坐到他旁边，“还挺遵医嘱的，知道自己不能喝咖啡。”

“我又不傻，再说我现在还是有点儿困。”谢炎小声嘟囔道，“一杯咖啡下去，虽说我是能精神不少。”

“但我晚上就更睡不着了。”

“哎，谢炎，一会儿要去泡温泉，”顾祁川说道，“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咱们就不去了。”

“没不舒服，就是困，倒没别的。”谢炎回答道。

顾祁川的视线落在他怀里的小布偶猫身上，“谢总这么招小动物喜欢，要不要考虑养只猫？”

“我记得以前，冰棍儿就经常往你身上扑。”

“唔，还是不养了吧。”谢炎思考了一会儿，“养了我也没什么时间管。公司不能带过去，也不能放家里。”

“保不准…我忙起来它还要饿肚子。”

谢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，他的视线看向窗外。

“下雪了。”

谢炎忽然说道，“好像我们每次来崧山的时候，天气都算不上太好。”

“要么是太阳雨，要么是雾霾天。”谢炎垂眸，“这次又下雪了。”

顾祁川正要接话，谢炎的手机就响了起来，来电显示是个未知号码，谢炎盯了一会儿，挂掉了电话。

“怎么不接电话？”陆川问道。

“…没，是诈骗电话。”谢炎说着，把手机音量调小，收了起来。

顾祁川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，问道：“一会儿先去吃点东西，谢炎，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？”

谢炎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，“棉花糖。”

“我想吃…烤棉花糖。”

他的眼神有些湿润，像是浸了水。

顾祁川刚想说这里没有烤棉花糖，就看到了谢炎略有些泛红的眼尾，随后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在空气中散开，夹杂着几分木质香。味道散出来的时候，陆川第一反应是安抚自己的omega，而顾祁川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摸他的额头。

谢炎反应慢半拍地去抓顾祁川的手。

连反应都变慢了。顾祁川想道。

“谢炎，你热潮期到了。”顾祁川小声提醒道。

“带阻隔贴了吗？”

“没、没有。”谢炎别开他的视线，“怎么提前了十多天…明明上个月不是……”

“没事，别怕，我这儿有。”顾祁川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，找出一个阻隔贴替他戴上，“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吗，你的失眠症还有信息素紊乱，很大程度上和你之前那次情绪失控引起的应激反应有关。”

“腺体这里也是，所以不能打抑制剂，这里会疼。”顾祁川放轻声音，像是在教小孩子，“所以偶尔的提前或是延迟都是很正常的。你需要慢慢调养，按我给你的医嘱，记得吗？”

“陆川，一会儿我们就不去泡温泉了。晚些时候麻烦你和言酒今晚先委屈在房车上住了。谢炎热潮期，没办法和其他omega一起住。”

“那你呢？”言酒问道。

“放心吧。我会照顾好他，然后在隔壁住。”顾祁川说道。

陆川起身拉着言酒，临走前说道：“没事儿谢炎，顾祁川这人最会照顾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