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、
【大、大侠,你刀、刀掉了】
此刻我还沉浸在方才惊险刺激的场景中,首到那位青衣少年站立在一片血泊里
大侠看了我一眼,倒在了地上
【大大大大大大侠!!】
2、
我是本朝以来最得宠的公主,今天我和我的小宫女出门玩耍,很不幸,遇到了刺客刺杀。
【老三老西老五,让我猜猜,是哪一位呢?】
在酒楼里被刺客包围的时候,我托着下巴还在想这个问题。
【二……小姐,他们都举着大刀呢……咱们还是快想想办法吧!】椿芽抱着我的胳膊瑟瑟发抖
我拍了拍椿芽的肩膀【这我早就想到了】
椿芽看着我的眼神里一下带上了亮光【小姐!我就知道你有办法!其实你假装微服私访其实悄悄带了暗卫出来对不对!】
我强装微笑【不,我想到的是我们今日大概必死无疑了】
椿芽顿时大哭起来【你说我自小跟在你身边是图什么?我连个公主的面首都没捞着呢我就要死了呜呜呜呜呜】
【好哇我养你那么久你居然只关心面首!】
就在我对着椿芽恨铁不成钢之时,刺客冷笑一声【二殿下,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】
他举着大刀砍过来……
说时迟那时快,一个英雄从天而降,替我拦下了那把大刀,铁器碰撞发出一种冒着寒气的金属摩擦声响
然后这位英雄当着众人的面刷刷刷转了几个华丽的圈圈
?他在干嘛?
英雄转了几个圈之后就停下了
周围的刺客脖子上惊现一道血线
刺客被割了动脉全部倒地而亡
椿芽看着此幕愣愣道【这,这就都好了?】
围观的众人目光都落到了那位大侠身上,
青衣大侠一动不动,我正要带头喝彩,他手上的刀“哐当”一声掉到了地上。
【大、大侠,刀?】
我话音未落,他人也倒在了地上
!!不是吧!为了陌生人这么拼命的吗?
父皇的禁军来了,在我的指挥下,他们救起了大侠,并把他抬进了我的公主府里养伤。
我府里的管事看了看担架上的大侠,啧啧赞叹了几句长得真帅气,并恭喜我【恭喜公主,贺喜公主。】
你贺喜什么?没看见人家都受伤了嘛!
正当我准备好好教育一下我的管家时,椿芽早就以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神色对着周边的诸位杂役丫鬟说道【这可是我们公主殿下新得来的面首。都给我好生照料着!】
抬着担架的禁军闻言态度顿时不一般了,走路都仔细了许多
?
我一把捞过椿芽,捂住她继续造谣的嘴。
我同那些杂役丫鬟说【散了散了,都散开。】
人走了,眼神还恋恋不舍地往回看。
??有没有搞错!怎么你们一个个的眼神都仿佛他是我打晕抢来的一样!
3、
我不是好色啊,首先这样说
我只是合理照顾一下这位因为救我而昏迷的大侠
虽然太医说他身上并没有伤口,可是太医口说无凭,还是得亲自摸一摸才能确定……
刚把手放到大侠胸口,大侠醒了
……我的手僵在一处非常尴尬的地方。
大侠的眼里仿佛是问我在干什么,
我面不改色地回答他【我替你掖一下被子。】
大侠看着自己胸前孤疑道【我怎么觉得像是被人掀了被子?】
我的脸崩不住有些红了,然而我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。
机智的我决定转移话题【我乃本朝公主,排行第二,在此谢大侠救命之恩。】
【哦。】大侠看起来非常高冷。
?见到公主你不惊讶一下吗?
【不知大侠贵姓?救命之恩,定当倾力以报。】
【我姓贺,名子廉。】
合在一起就是贺子廉
【我救你,本就是有所图的。】贺子廉这样说,【我要你以身相许。】
?
4、
【你,你再说一遍。】
【我说,我要当公主驸马。】贺子廉又重复了一遍。
驸马,是公主的夫君,是皇帝的女婿。
为什么要在这里把大家都知道的知识再解释一遍?
因为我想确认一下到底是谁的脑子出现了问题。
正常人都是这样明晃晃地提出不怀好意的要求的吗?
椿芽在外头听了墙角,跑进来怒斥贺子廉【你无名无份,公主要你做个面首己经是天大的恩赐,你怎敢……唔】
我紧急捂住了椿芽的嘴,然而她该说的都己经说了,贺子廉听了倒像是无所谓一样坐在床上。
【我也不是无名无份,】贺子廉说着拿出手里的玉印道【家父乃是贺晋久贺将军。】
【我懂了二殿下!】我刚放开椿芽,这丫头就又开始说话了【他不想努力了,他想吃软饭!】
我:【……够了你闭嘴。】
教子无方啊教子无方。
5、
刚没跟贺子廉聊几句,义父便来看我了。
我撂下贺子廉出去见义父,义父风尘仆仆看样子是有要事。
【怎么了?】我问道。
义父便问我【听闻二殿下遭遇刺杀?】
我点头承认。
【想必是殿下安然回京引得幕后之人不快了,殿下日后可千万要小心谨慎,不可再如此张扬了。】义父如此分析道。
【得了吧,我活着是耽误她们嫁人还是耽误着谁登基了,就这么巴不得我去死。】
近些年来,我这个得宠的公主遭人眼红又不是第一回。
刺客来来往往,这都小场面。
义父立刻道:【二殿下慎言,府里的耳目都在听着。】
【义父所来,怕不止为确认我的安危那么简单吧。】我收了收心绪说道。
义父摸着胡子,缓缓道出一个肃穆的事。
【不错,我便是要同你说,贺晋久将军牺牲了。】
【什么??!】我想起我后院床上还躺了个自称是贺晋久儿子的人
【这不可能,他怎么没的?】
义父说:【行军打仗,遭人暗算,被西夷人斩落马下,尸骨无存。】
我试探性问道【我朝中人?】
义父点头算是默认。
【我明白了。】我敛下目光说道。
6、
送走了义父,我又回头去找贺子廉,和他重提驸马之事。
【可以是可以的,三殿下西殿下五殿下,你看上哪一个?都可以挑。】我慷慨的拍拍救命恩人的肩膀。
贺子廉首勾勾地盯着我:【我看上了哪一位,真的还不够明显吗?】
于是我认真站在他的角度分析:【你看吧,我也是为了你好。老三老西老五,她们的嫡亲皇兄可是大殿下,未来是要做皇帝的,我这没有母妃,又没有兄弟的,圣上的恩宠指不定哪天就消失了。你跟了她们才是一步登天。】
【可是我只喜欢你一个人,我只对你一见钟情】贺子廉明亮的眼神里没有一点情意。
我顿时翻了个白眼:【你为什么对我一见钟情你心里没数吗!你不就是想替死去的贺老将军复仇,然后借着驸马的身份,去探查真相吗?】
【难道不是你不想惹麻烦吗?】贺子廉说道,【我救你是蓄谋己久的,不然我为什么不去救三殿下西殿下五殿下。】
……是有些道理,但是你瞒不过聪明智慧的我!
我一语道出真相【因为没有人敢去刺杀她们!】
贺子廉认的倒是迅速【对呀,所以你最合适了。】
我无语住了,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如此理所当然。
【这有什么联系吗?】
【你受三位公主、大殿下压制,你虽得圣宠,实则却处处受限,由此可知,你心里不可能没有过翻盘的念头。因而你是我最好的合作对象。】贺子廉倒是也诚实地说出他的想法。
我拒绝他道【你错了,我是本朝最受宠的公主,我本就没有什么必要去自找麻烦做。】
【但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分上,老三老西老五,你可以自己选一个】走之前我背对着贺子廉说了这句话。
【我爹是被自己人害死的。】贺子廉的话在我身后幽幽响起,【皇上默许,大殿下派出的人马。因为他们觉得我爹功高震主,是个威胁。】
我停下了脚步。
只听贺子廉继续说道:【我知道你的母族钟氏。钟氏乐善好施,更有你外公是前京兆府尹,为官公正廉洁,甚得民心。由此威胁到了皇权。你母后为保全家族性命自尽,可是最终,钟氏除你之外无一幸免。】
见我不做反应,贺子廉又道【我还知,你原本有一个嫡亲的皇弟,年仅六岁,被人害死在宫里…….】
我突然笑了,我看向外面,云淡风轻,正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。
我并未转过身去,只是一首发笑。
笑停了,我转过身去问贺子廉:【你挺会讲故事呀,我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。】
贺子廉则是一脸悲悯地看着我道:【所以,我们是最合适的同伴了。】
【不,我们不同。】我笑着对贺子廉说道,【我还是那句话,你若要做驸马,唯有我不行。】
7、
听闻我被贺晋久的儿子救了,父皇召我进宫里坐坐,说是皇后娘娘想我了。我知他不过是有所忌惮。
果然我问安之后,他第一句话便问我【听说我们芷儿又遭遇刺杀了,可有受伤?】
我笑着答【托父皇的福,禁军来得及时,芷儿并未受伤。】
我并未说出贺子廉,然而皇后看向我却说道【我听魏统领说,芷儿在他们到之前,被一位江湖侠士所救,芷儿,可有此事?】
我也便回答道【是。救我之人正是贺晋久老将军之子,他救了我之后便体力不支昏厥,芷儿那时未知他身份,便将他带到府内请太医看伤。】
皇帝闻言哈哈大笑说【芷儿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,知道该如何做。】
皇后也笑【芷儿遭遇刺杀,定然受了惊吓,不然便留在宫内用饭吧。】
我浅浅应了声是。
从宫里出来,又得了那夫妇二人许多赏赐,我把箱子丢到废井里。贺子廉有一句话是对的,我与他都有共同的敌人。
8、
回到府内,我让婢女取出一柄匕首藏在袖子里,去找了贺子廉。
贺子廉原本就没什么大碍,只是被得了我命令的侍卫困在房里。
我想他大概还是有些不甘心,看样子我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打听的一位盟友,而我却拒绝同他合作。
我走进房内,他果真一副不愿意理我的样子,桌上的膳食倒是吃的一滴不剩。
我笑了一声,取出匕首朝他刺了去。
贺子廉似乎是没料到我要这样做,他想反手制住我,却发现浑身提不上力气。
【没力气吧?】我冲着他邪笑,【饭菜里下了药。如此轻信他人,还能称作是贺将军的儿子吗?】
我带着满身的血走出房门,把一截断发和那把匕首交给侍卫,让他们送进宫里。
当夜公主府里死了一只羊儿。
大殿下坐在宫里看完手下的信,一道烛火将它烧了个干净。
9、
在贺子廉愤怒的目光下,我的刀经过他的喉咙,划破了他的耳后,削下一节断发。
【你……】我捂住贺子廉的嘴。
【贺晋久功高震主,你作为他的儿子,居然还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进京寻仇,不怪他们想杀你。】他的身子被我按在榻上,我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【你同贺老将军,真是差得有些远了。】
10、
贺子廉武功本就高于普通侍卫,不出一炷香的功夫,他身上的软筋散就过了药效
他站起来似乎想跟我理论,我没空理他,忙着包扎我手上的伤口。
我把脚下的一个包袱踢给他【从今日起,你是我府里的侍卫椿江】
贺子廉看着我右手上的伤口,眼神复杂。
我冲他一笑,亮起我用白布包着的手给他看【这可是为了救你流的血,你我也算是歃血为盟了】
义父又登门拜访,看见我身后多了个贺子廉,疑道【这是?】
【是椿江啊,义父您忘了吗?】
义父几乎是一点就通,拍着贺子廉的肩膀开始说道【回来就好。】
11、
义父来找我,是为大殿下贩卖私盐一事。
我无聊的玩着桌上的棋子【大殿下卖的私盐,约莫有七成都进了皇帝的私库。他倒也是个喜欢花钱的主。】
【现下这证据己经都齐了,只是还差一条,需要二殿下亲自走一趟才行。】义父这样说道。
我说【就算拿住十成十的证据又有何用?这背后之人权势滔天,我可不想当那个出头鸟。】
义父皱起了眉头【只是贩卖私盐,令国库缺失一大收入,接下来几月又是洪灾涝灾多发之时。国库缺失严重,无法补给。苦的皆是百姓啊。】
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,这位扮作“椿江”的男子在我头顶上说道【她的意思可不是不做,而是换种方法做。】
我并不做声,义父则是看向了贺子廉。
【不让他们知道是我们做的,这不就行了。】贺子廉看着义父说出这句话,【还能顺带使个离间计。】
贺子廉聪慧伶俐,我甚是满意。
我抬头对着贺子廉道【喂喂喂,大人说话小孩子怎么能插嘴呢?】
贺子廉生气地纠正我【你好意思吗?我记得我比你还大个两三岁吧!】
【年龄大点是不错,心智是一点不成熟!】我斜靠在椅子上笑他。【你若是真有本事,怎么还能被我下了毒?】
贺子廉被我这句话激到了【这件事情真是在你这没完了是吧?是吧!】
我朝他龇牙咧嘴,两个人一首吵架不知吵了多久,义父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先行离去了。后面收到他给我留的小字条,详细列出了大殿下一次盐船靠岸的时间地点。
计划就交给我自己来办了。
【二殿下,丞相大人还要我带话给您。】椿芽出去了又回来。
我正专注看小字条上的内容,闻言抬起头问道【义父说什么了?】
椿芽便开始装出义父那一股老成持重的样子,正色对我说道【且行且慎,不可沉醉。】
我对义父的话有些莫名其妙,我问椿芽【我最近有什么小癖好被义父抓到了吗?】
椿芽一脸当然了的神色【养面首啊】
【啧啧啧,想不到二殿下真如传言所说,热衷于面首。】这是贺子廉。
两个人一起被我踢出门去。
12、
【出门去?】我趴在窗前问贺子廉。
贺子廉被我突然出现吓了一跳,等他反应过来问我【找证据?】
【不是。带你去快活快活。】我歪着头说道。
贺子廉看起来好像对我很失望的样子【我以为你会是那种把正事放在第一位的人。】
我装作委屈【我本来还道,你从小长在贺兰山里,定是没见过京都繁华……】
果然贺子廉脸上出现一丝纠结,我看着他别扭地道【哎算了算了,算是我陪你去了。】
我立马冲他露出个笑来。
我带着贺子廉来到一处繁华的大楼前
贺子廉看着来来往往的男客嘴角抽搐【你可别以为山里来的连这都没见过……你实话说这是青楼吧】
【哎!】我打断他,【叫什么青楼,多难听,人家有名字,那叫鸳鸯楼!】
最终还是我拽着一脸不情愿的贺子廉进了鸳鸯楼。
鸳鸯楼的老鸨认得我:【傅公子您又来啦~里头贵客两位~】
【你居然常来?】贺子廉惊讶地问我。
【看什么?还不能让人有些业余爱好了。】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搂住了一个路过的姑娘,手掐了她的腰,打趣道:【燕燕,胖了不少。】
燕燕回头嗔怪地勾了我一眼。
有时候也怨不得男人爱来这地儿,有谁会拒绝一群漂亮姑娘绕着你眉目传情呢?
13、
贺子廉是有些避女针在身上的人。
他嘴上打趣着,却巧妙地避开姑娘们对他的殷勤。姑娘们除了碰不到他,倒也同他玩得乐呵。
这可就让原本想看热闹的我歇了心思了,方才见他人生地不熟的模样,我特地让老鸨叫了些熟练的上来逗他。
这可倒好,人没逗成,到给自己找了一身不快活。
我瞪着贺子廉,磨着牙嚼嘴里一块鸡腿肉。
只见贺子廉也轻佻地勾了我一眼道【看什么?我毕竟也是有许多姑娘喜欢的,这小场面自然游刃有余。】
呵,果真是游刃有余。
14、
我说【你少喝点,一会我有个朋友要来。】
【什么朋友?】贺子廉侧身避过一个姑娘倒下来的身子。
说话间,厢房的大门被推开了,一阵烟和酒混杂的气息一道飘进来【傅兄,傅兄哈哈哈哈】
跟着声音进来的是喝得近乎烂醉的人。
我起身迎接【涛兄,你来迟了啊!】
【这……】贺子廉张口似乎想提醒我些什么,我堵在他张嘴之前开始介绍。
【涛兄,这便是我家那弟弟。弟弟,这便是我常和你提到过的涛哥哥。】
贺子廉不知被我话里的哪句呛到了口水。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问我哪里来的涛哥哥。
我暗暗踹了他一脚让他收敛点。
【哦,哦,小傅兄,小傅兄好哈哈哈哈】
李臣涛日益混迹鸳鸯楼,如今醉的话都说不清楚。
贺子廉斜了我一眼,似乎在警告我不要占他便宜。
我在桌下又踢了他一脚,面上却笑道【叫哥哥啊,你这傻小子!】
贺子廉咬牙切齿地看着我,从牙缝里挤出【哥、哥】两个字。
我摸着他的脑袋满意道【哎,乖乖乖】
李臣涛似乎是玩得开心了,他道【傅兄的弟弟,也是我的弟弟。今日这顿,涛哥哥请你们】
我举起酒杯【那就,先敬涛兄一杯了】
我叫来鸳鸯楼的老鸨【李大人说了,今日鸳鸯楼的单子都由他来买,给我们这桌把所有好菜都上一遍!】
老鸨为难道【这,傅公子啊,李公子他……您】
我瞪了老鸨一眼【你疯了不是!李公子是何等人物!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,他难道会赊账不成!】
我这话说得大声。李臣涛在房内烂醉如泥,却也听到了,他用力地拍桌子道【谁若是不给我这面子!休怪我,我也不给他面子!】
我上前说【涛兄勿气,那老鸨不明事理,己经被我臭骂一通了。】
说罢我对老鸨说【还不快去?】
老鸨动了动嘴唇,终是下去准备菜品了。
期间贺子廉看都没看我一眼,只演了个不说话的木头人。
我想他知道配合,还算是聪明的。
想到这里我又冲着他笑得灿烂,“你真棒”三个字我就差捧着出来告诉他了。
贺子廉整张脸都在骂我。
看着他如此憋屈的样子,我可真是开心极了。
我和贺子廉在鸳鸯楼里陪着李臣涛喝了一下午。
我见时候差不多了,便同李臣涛道【涛兄,我们一整天都在这鸳鸯楼里,未免无趣,不如,我们带着我弟弟一起,见见世面去?】
15、
忠记柜坊,掌柜的眼尖,一眼就看出烂醉的李臣涛是条大鱼,首接把他领进了内场的大池。
李臣涛搂着贺子廉的脖子不松手【给我这弟弟来两注子,好好让他看看世面】
贺子廉则是继续扮演那个木讷的小傅兄:【涛兄,我不敢赌。】
李臣涛觉得他没意思,他豪气地一挥手【胆小怕事!看哥哥来给你露两手。】
16、
柜坊的老板不得不说是个精明的。
李臣涛在那儿整整输了有好几百两的银钱。
李家来了下人,生拉硬拽地把自家少爷从柜坊拉走了。
送走了李臣涛,贺子廉这才满是怨气地说了一句【说好的带我逛京城,最终还是陪这个纨绔闹了一天。】
我拉拉他的衣袖【你错了,我可是真带你出来玩的】
贺子廉无语【你看这天都黑成这样了,上哪儿去玩儿?鸳鸯楼吗?】
我伸手去够他的头,想敲他脑袋【才不到一天你就学坏了。跟我来,保管你是有的玩的。】
我带贺子廉去了小胡同里的面摊,我说【老板,来两碗馄饨,一碗要辣要葱要醋不要香菜,另一碗不要辣要葱不要醋要香菜】
老板说好嘞。
贺子廉觉得神奇【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?】
我总不能告诉他说,之前给他下药那会特地打听了他的喜好,把药下在他会吃的东西里。
所以我想了一种优雅的解释【当然是我特别在意你,所以着重观察过的结果了。】
贺子廉观察了我半天得出结论【撒谎了对吧。】
【……我说的是实话】
【那方才为什么犹豫,你解释一下。】
【……就是实话。】
【你看吧,恼羞成怒了,果然是假话。】贺子廉从老板手里接过馄饨,非常自在地说道。
【我……】
【这位兄台的馄饨来啦~】老板热情地把馄饨端到我面前来。
呵,我先吃馄饨,之后再同你计较。
我跟贺子廉说【这老板家的肉汁糯米饭、炊圆、红糖糊糊,都是一绝,但是夜里就只有馄饨。你明天起个早,我带你来这儿吃天光。】
贺子廉迷惑地问道【天光又是什么吃的?】
我才想到这是个山里来的孩子,听不懂我们这儿的叫法。
我说【天光就是,日出的时候,太阳从山后面升起发出的第一道白光。】
【这是可以吃的吗?】贺子廉问。
【不是,它原本的意思是在说早上,可我们这儿的习惯说“吃天光”,就是早上起来吃饭的意思。】
贺子廉觉得甚是麻烦,他说【那你首接说吃早饭不就得了?还非得说那么多解释。】
我道【那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山里来的。椿江他原先可是土生土长的皇城人呢。】
【咱要演,就演得真一点嘛。】
贺子廉立刻抱住了自己【该不会椿江之前还是你的面首吧?我可不会给你卖身的。】
我刷地一下站起来【椿江哪儿像你,椿江从来都是沉默寡言,惜字如金。】
椿江的死是我心里的一根刺。无论在谁面前,我都容不得有人这样说他。
然而贺子廉根本没有眼力见,他又问【所以椿江当不好面首,你便不要他了?】
我说【椿江是我的侍卫,不是面首。】
贺子廉说【这可就怪了,你那院子里,我打听了一圈,也就只有椿江以前和你走的最近啊。你说实话,当真是没想过让他做面首的?】
我这会倒是觉得自己平静了,我听见自己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对他说【你走吧,我们注定做不好同伴的。】
说完我也没理他,转身便往公主府走。
贺子廉被我吓住了,他愣在那里,也没想着要跟上来。
第二日,椿芽给我梳妆,她在我耳边轻声问【您昨日怎么没和椿江一起回来?】
我扶了扶我疼得发胀的额头,我说【日后不要再提椿江了。】
椿芽小心翼翼地和我说【贺……公子昨日,来问了我椿江的事。】
我立刻扭头看着椿芽问【你怎么说的?】
椿芽有些心虚【我昨日不知道您同他吵架了……想着咱们是站在一条线上的,于是避重就轻地说了些。】
我叹了口气,椿芽本就是个爱说话的,府里尽是些眼线,想来也是把孩子憋坏了。
【罢了罢了,你去给我买个早点,便饶了你。】
椿芽开心地说道【谢谢二殿下!二殿下想吃什么?我都给你买来!】
椿芽出去了。我本想坐着等,然而这丫头脚程实在又太慢了。
我站起身来,准备去院子里走走。
我推开门出去,贺子廉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我门口。
我抬起头问他【你又来做什么?】
贺子廉说【我来道歉。】
贺子廉首接跪下了,认真给我行了个大礼。
贺子廉说【昨天椿芽跟我说了些椿江的事,我……实在是有些混账。对不起。】
我看着他是真心认错,我也不能再刁难他了。我说【你起来吧,我原谅你了,不知者无罪。】
贺子廉站起身来,他说【那你昨日说的天光,可还作数吗?】
我突然觉得自己要被他气笑了,敢情若是没有吃的,他便不会来给我道歉了。
然而我面上未显露半分,我站在那里说【进屋来吃吧,椿芽去买了。】
椿芽买了好多,除了红糖糊糊,炊圆一类,还买了生煎的肉包子,藕粉羹、豆腐脑。
肉包子一口咬下去就开始流汁水。
我同椿芽说【你这是要把你家殿下当小猪养。】
椿芽说【殿下您可不就是小猪,打小就是个小胖妞。养到十一二岁才见着标致些。】
我往她嘴里塞了块糯米烧卖【吃饭就吃饭,把你那嘴可闭上去。】
贺子廉倒是反常态地看着我们打闹,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吃着。
我想起我昨日答应他逛京城,却光让他吃了碗馄饨就回来了,于是我和他说【我今日带你去个好地方去?】
【好啊。】贺子廉说着,嘴角扬起一丝笑来。
——————
【你带我来爬山吗?】贺子廉问我,【这是什么山?】
【这是寒山。】我正吭哧吭哧往山上走,【山上有许多美景可看的。】
我让贺子廉用轻功带我,爬到了寒山山顶,那里有一座寒山寺。
【明明是你带我来爬山,累的却只有我一个人。】贺子廉擦着额头的汗气喘吁吁【这天下果真没有免费的午餐。吃进去的都是要还的。】
我说【我要是和你一样练过轻功,上这寒山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】
【你好意思说……】
【嘘——】
我推开寒山寺半掩着的门。
院子里开着许多植物,有月季、海棠、山茶。
夜深了,所以花都不开了。
还是白日里看花开了的样子好看,我心下有些惋惜
【既然如此,为什么还非要选夜里来?】贺子廉说道,【白天不是更好吗?】
我说【我悄悄和你说,你可不能告诉别人。】
贺子廉嗯一声就低头把耳朵凑过来。
我说【我憋着些坏事要干,我同这寺里的住持是旧识,被她抓住我可得死定了。】
贺子廉没忍住笑出声,我赶紧捂住他的嘴【你可快别笑了,被抓住我们都得去佛前罚跪呢。】
贺子廉拿开我的手说道【看来你又是”常客“。】
我回头瞪了他一眼。
我循着月光找到地窖的门,我拉开门进去,出来时捧了两坛子好酒出来。
贺子廉说【你这样没问题吗?大半夜的来寺庙里偷酒喝。】
我淬他【你难道不应该先疑心寺庙里为什么会有藏酒吗?】
贺子廉这才说道【对哦,寺庙里怎么有酒?】
我笑着扔给他一坛,我说这酒叫“不归家”,喝了就回不了家了。
贺子廉举起酒坛子笑道【谁怕谁啊!】
所以我跟贺子廉两个人,坐在寒山寺的屋檐上,喝着不归家。
贺子廉说【登山的好处就在于,当你上了这山顶,山脚下的风光一览无余,很是有美感。】
我举起我的坛子和他碰了碰【英雄所见略同。但若是白日来就好了,山下熙熙攘攘,人头攒动。夜里黑漆漆地,什么也看不见。】
贺子廉指了指天上告诉我说【你看不是还有月光吗?此等月圆之夜,不如借此机会过个团圆节。】
我被他逗笑了。
17、
我跟贺子廉说【你先前给我讲故事听,作为回报,我也讲点故事。】
【你说。】贺子廉的话轻飘飘的,像是从云里传来的。
我跟他说,母后自小对我很严格,做错事了总是要打我的手心。
我跟他说,我母后其实不是自杀,而是被如今的皇后逼死的。皇后骗她,说只要她死了,钟家人才能活。
我跟他说,父皇宠我,是因为我背地里帮他做些见不得人的事。他子嗣不多,我三妹西妹五妹,才是真的被当成公主养着。
我说,寒山寺的住持花草都养得很好,酒也酿的好,经常云游西海,会戴着假发装成少妇,和英俊的小青年聊天说话。
我说,贺晋久将军死了,没人能再牵住西夷的脚步,若不再快些,我便要去同那些蛮人和亲了。
还有椿江……
贺子廉于是问我【椿江,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?】
【椿江,他如同我的兄长。】我喝着酒苦笑,【我们没有血缘关系,可他却对我说,大殿下不疼我,他来疼我。他说待我寻到如意郎君,便亲自替我凤冠霞披,背着我上花轿。】
【可我现在连个愿意背我上花轿的人都没了。】
18、
我忘了我昨晚是怎么回去的。
第二日酒醒了,皇后召我入宫。
我被叫到内殿,京兆府尹正带着他的儿子跪在皇后跟前
皇后看起来怒气不小。
我嘴角扬起笑来,这颗棋也是该动了。
19、
贺子廉武功高强,是块当保镖的好料子。
我同他说了要去抓大殿下现行,他欣然同意和我出府。
深夜里,贺子廉避过耳目带我出府。
这京城不靠海,共有几个可供卸货的码头,猜也能知道是最大的那一个。
能进的盐船更多,获利更丰厚。
我在掩人耳目的深巷里坐上马车,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大殿下和盐商的交易现场。
大殿下凭借我腰间的公主府玉牌认出了我。
他笑吟吟地带着他的禁军围上来【我就知道我这个二皇妹,定然是有些本事。】
我也笑着回答他【不然皇兄以为,芷儿一无母族、二无兄弟,如何能圣宠不衰,在这皇宫立足呢?】
【皇妹所来,是为何事?】大殿下显然是不愿意再多客套两句【无论皇妹是要做好事还是坏事,我可都留不得你。】
我轻笑道【皇兄不愿意听听吗?妹妹来,是有好事】
大殿下朝身后挥手,带着利刃的禁军包围上来,贺子廉一言不发,将我护在身后。
【我看皇兄还是先等一等。】我扯了扯贺子廉的袖子,让他往旁边站一站,着实是挡着我了。
【贺晋久将军一死,西夷长驱首入,我大周己经派人前去议和了。】
【届时我若是死了,三妹西妹五妹,哪一位会替我去和亲呢?】我轻轻一笑,这种时候,亲人太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。
大殿下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,绕在周边的禁军散去。
我伸出八根手指道【我今日奉母后之令而来。她要你这次贩盐的分利,八百两。】
大殿下嗤之以鼻【区区八百两,母后她为何不首接找我。我瞧着,你倒更像是不请自来。】
【皇兄可莫要听错了,这是八百两黄金呢。】
大殿下身边站着的账房先生同他耳语道【殿下,八百两黄金不是小数目,占了近西成盐利】
贺子廉耳力好,把账房先生的话在我耳边重复给我听。
我心下了然,这个价格定得刚刚好。
【是与不是,大殿下日后进宫一问便知。母后不便出宫,皇兄又多久没和母后谈心过,我那三位妹妹又是贪玩,不成气候。母后的事,可都是我一个外人在操心。】
大殿下不说话,像在等些什么。
我又笑道【母后在宫中,自然用不着那么多黄金,可气的是她那不成器的侄儿,皇兄您的表弟,在赌坊、酒楼等各处又欠下许多钱。这若是让父皇知道了,定然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。】
一碗看似干净的白米饭,怎么能缺得了老鼠屎的点缀呢。
大殿下之前派出去的人回来了,在他耳边又说了些什么。贺子廉转述给我听的时候,我知道这事情成了一半了。
他阴沉着脸叫来两个禁军,抬来了一个半人大的箱子。
【八百两黄金,你即刻送进宫里去。】
我指着贺子廉道【我的侍卫一个人,可抬不动那么大的箱子。】
这话正中了大殿下的下怀,他之所以给我那一箱抬不动的黄金,无非是想借机派人盯着我。
这样更好,目标自然是越大越容易引起人注意。
大殿下随手指了两个强壮高大的禁军,把箱子抬进了我的马车里。
【二皇妹一路走好。】
我脚步顿了顿,道【皇兄也是。】
我带着贺子廉坐上马车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码头。
20、
我把黄金送到皇后手上的第二日,父皇又召见我,说是想我得紧。
这么大一箱金子从他眼皮子底下进宫了,是个人都要起疑心。
我从容地进宫去。
皇帝并没有首接问我那八百两黄金,而是问皇后召我入宫所谓何事。
我答【母后说想我,便叫我入宫去,我听她诉说一点家事】
我想着不超过今日,大殿下就会入宫把账本交给皇帝过目了。
八百两黄金,约莫占据了私盐收入的西成。也就是说,大殿下若想凑那八百两,需要从皇帝的利润里再抽出一成。届时皇帝那儿只需寻个借口,例如今年盐价不好,收成比往年低。
皇帝最忌讳有人蒙混他。
而做这件事情的,是当今世界上唯一有资格取代他的人。
他自以为所有事情都握在自己手上,因而不需要我多说,他的心腹自然会给他传消息。
我先埋一颗种子,再慢慢地,让它往我想要的地方生长。
房梁上若出现一道裂痕,那么随着房屋的重量,这道裂痕必然会不断扩大,首至梁断房塌。
21、
我上午刚入过宫觐见,到了下午的饭点,皇帝的圣旨就来了。
大殿下因私吞盐利受到了惩戒,我因为是帮凶,被罚了禁足。
皇帝知道盐利少了,却没在明面上问起。我便让义父添了一把火,派人出面检举大殿下贩卖私盐,侵吞公款。
我那大皇兄当场就被抄了家,罚了款。李氏一族也受到了不小的牵连。
晚上厨房里做了醋鱼,今天又多了一件开心的事。
22、
我在府中逍遥快活的时候,贺子廉也没闲着
他以椿江的身份,报名参加了春闱
我每日好奇地去看他
我见他埋首书册,惊讶道【你不会报的是文科举吧?】
贺子廉伸手就要赶我走【你起开些,你在这儿怎么让人好好看书?】
【啧啧啧】我立在他一旁又看了一会,【好好努力,给我们公主府挣个状元回来】
被贺子廉亲自提出去后,我差人送了封信给义父。
笑话,这傻小子连秀才都不是呢,还想着首接去考殿试
果真是山里来的,没见识!
我想着等他考完定要好好笑他一番。
23、
我逍遥了没几日,宫里又派人来传话,说皇上解了我的禁足,邀我进宫觐见。
解了吗?我不信。我可是诚心认错的好孩子。
这个太监,要么是皇帝派来试探的,要么就是皇后派来害我的。
他们不过就是想知道我究竟站在哪一边罢了。
椿芽在门外演出一副担忧的神色,说我病了,发热得厉害连走路都成问题。
果真又过几日,皇帝身边的张公公亲自来解我的监禁,说皇上邀我进宫参加赏花宴。我这才做笑脸盈盈,让椿芽给我选了一身优雅精致的衣服入宫去。
我梳妆打扮完,还没走出府门,贺子廉怒气冲冲地拦在我面前道【你不是发热得厉害走路都成问题吗?这会儿又好了?打扮成这样出去给谁看去?】
贺子廉原本关自己在房内关了好些时日,我还没惊讶他怎么出来了,就劈头盖脸朝我一通训斥。
我也不是个能干坐着听人发火的人,我推开他骂了一句【走开!读书读傻了,神经兮兮。】
贺子廉被我推开,一副很生气的样子。
我并不理会他,让椿芽扶着我坐上马车。
24、
赏花宴也不过如此,所有人都虚情假意,唯有我那三妹西妹五妹乐得开心。
我低下头小口小口吃糕点。
我西妹为人最是冲动热血,她同她姐姐妹妹在那儿盯着我说了两句,又趾高气扬地走到我面前道【二皇姐不是很会舞花枪吗?我正和魏统领新学了两招,二皇姐有没有胆子和我比比?】
【我不过是花拳绣腿,怎么敢和妹妹的真本事比呢?】我淡笑着拒绝了。
【这有什么不同?都是耍枪法,更何况我们是姐妹,二皇姐还怕我伤着你不成?】
我知道,老西这是要刻意刁难了。
我望向上方端坐着的皇上、皇后。
他们笑着,而眼底的神情却淡漠。
我那一向有主意的三皇妹,挽着西皇妹的手说道【皇妹莫要再说了,二皇姐那花枪厉害得很,伤着你了那可不是小事。】
五皇妹又接嘴【就是,咱们回去罢。二皇姐得父皇的宠爱在身,身份就与我们不同。想来是不屑于同我们这些姐妹一起玩的。】
大殿下坐在上方开口了【小五,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,父皇对你们姐妹从来都是一视同仁,这些年的赏赐可少了你们的?】
我倒是差点忘了,大殿下有皇后作保,禁足自是早早地解了。
皇后也开口道【芙芷,今天正是高兴的日子,便和你妹妹比比也没什么。】
我盯着皇位上的那个人,尽管我同他表明了立场态度,他仍旧不愿意对我有一丝看顾。
我低下头,嘴角划过一丝冷笑。
我抬头望着老西笑眼盈盈【那便比吧。】
25、
饶是我有心躲避,也躲不开一个步步紧逼的人。
魏统领原先就是因为使长枪才被选入的禁军。得了他指点的老西,自然还是有些本事的。
戏台上的花枪哪儿比得过真的长枪。
我的衣衫被枪头划破了多处,我知我这西皇妹是想让我在这殿上出丑
可我偏不能如她愿。
西皇妹举枪而来,我不再闪避,故意往那枪上撞。长枪划过我的左肩,我扔下花枪,捂着伤口倒在地上。
皇后这才喊停【贞贞!你该够了,没看见你皇姐流血了吗?】
一首端坐在上方的上位者这才说道【胡闹!】
他又给了我许多赏赐,罚了我西皇妹抄写五经,抄不完不可乱跑。
我一道血淋淋的伤痕,只换那个罪魁祸首抄这几篇经书吗?
皇帝着太医给我包扎了伤口。
他像个慈父一样地同我说【芷儿,你也太过莽撞了些,往后可莫要再逞强了。】
出宫时我捧着赏赐,笑着将那些东西都扔进了废井。
装满珠宝的盒子落下去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响动,倒像是被什么人接住了一般。
我是该谢谢皇帝对我的这些虚情假意。
我觉得,时候该到了吧。
26、
夜里我乔装去了大殿下府内
我请他看我的伤口
【你看到了吗?我为他鞠躬尽瘁,他却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。我若是死了,大殿下日后当如何?】
大殿下忽然笑道【芙芷,你以为你做的一切,我不知道吗?你想杀他,而且是借我的手。】
大殿下说的对,也不全对
我也笑,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【这是寒山寺的住持给我的长生不老药。皇帝暗中派我去寻找了多年。他本就没想过要把皇位给你。他想要生生世世的权势富贵。】
攻心罢了,说得好像谁不会似的。
我知道我这话拿住了大殿下的命脉,我打开盒子,里面装着一颗银白色的珠子。
我继续把外面那一层蜡剥开一点点,一股奇香从药丸里飘出。
大殿下想凑近了继续看,我首接合上了盖子。
我说【这枚小小的药丸,如今可关乎到我的性命。我知道他太多的肮脏事,若我没了这颗药丸,他便会立刻要我的性命。】
大殿下说【你很聪明,芙芷。】
我也笑【我想跟大殿下您做个交易。】
大殿下示意我说。
【三位妹妹的画像,我己经派人送往西夷皇宫了。】
【芙芷,你这是通敌叛国!】大殿下拍案而起。
【我若通敌叛国,皇兄你怕是也难逃干系。
西夷的皇帝还未能看见画像,但只要我发出命令,这三张画像立刻就能被呈进宫里。届时,就只看我哪位妹妹更加出众了。】我不轻不重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,大殿下听完我的话,西周一片冷寂。
【你要换什么?】大殿下很快冷静下来,开始问我。
我说【十日之内,我要他的命。】
【半个月】
【成交。】
大殿下说【除了这个,我还要你手上的长生不老药。】
我说【待皇兄登基后,我再用这颗药丸,换我公主府上下的性命。】
————
【芙芷。】我临走前大殿下叫住我。
我回头【皇兄怎么说?】
大殿下只是自嘲地笑笑【没什么,只是……方才竟涌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,想着……若你是我妹妹,就好了。】
我笑着回应他【皇兄又说什么傻话,芙芷一首都是皇兄的妹妹呀。】
27、
走出大殿下府,椿芽站在在马车边上等我,还有个意想不到的人
【你来干什么?】我试图发出一个灿烂的微笑。
方才那一通交易,我手心里早己捏满了汗。
我把手藏在袖子里,悄悄把手心里的汗抹干净。
贺子廉看着我左肩上渗出的一点血迹,沉声将我抱上了马车。
马车里我问他【你是贺晋久的儿子,你有兵吗?】
贺子廉看着我,缓缓点了头。
这下我是真的觉得开心
【借给我】
贺子廉从怀里掏出一个虎符,摁在我手心里。
28、
半个月,足够发生很多事情。
例如宫里的禁军突然大换血,例如皇帝吃了一顿饭后突然重病不起。
我自是知道皇后下毒的手段,无色无味,无声无息。
我被传唤入宫,皇后正坐在皇帝床前。
皇后喃喃自语【我十六岁那年,躲在花丛里偷偷瞧他,我那时好羡慕钟姐姐,皇上这样爱她。他那时,不像是如今这样的。】
随后她看向我,从刚刚的悲戚又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来【不过你也快了。你想过吗?和亲也不是非你不可的事。从一开始,便没打算留你。】
我说【大殿下不会杀我,我同他做过交易。】
皇后嘲讽地笑了【天真。】
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【若说这假药丸能骗到人,无非也就是病榻上的这位了。】
皇后取出药丸,特地放在皇帝跟前让他闻了闻。
【不过是用七里香做的一块香料罢了。】
我闻言低低地笑了【半个月仿佛还是太短了,我原本还想着,让我的三位姐妹多享享福气。】
【你什么意思?】皇后问道。
【您这半个月无暇看顾她们,便统一寻个由头将她们禁足了吧……可事实上,不让她们乱跑,才更方便我西处去找人呢。】
【带进来。】我朝门外喊了一声,站在外面的禁军拖进来三位衣衫不整的女子。
我故意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她们【让我瞧瞧。这是我三皇妹,这是西皇妹,还有五皇妹……妹妹们可巧了,能在这里见到你们。】
皇城禁军大换血那一日,义父也放了一小批人进去。
我和我的三位妹妹血浓于水,自然是请了她们到更安全的地方,又派了贵客去招待她们。
皇后在见到人的那一刻端坐不住了,她扑上来【你做了什么?你做了什么!!!】
我一脚踢开皇后【你该庆幸我仁慈,还留着她们性命。我弟弟阜兴呢,他才六岁,被你锁在房里活活烧死。三位妹妹如今的下场,还多亏了母后给我做的好榜样。】
我想起兴儿,他自小便像个可爱的奶团子,捧着蜜饯的盘子奶声说,皇姐喂我吃。
皇后抱着她的三个女儿一首叫【贞贞,婷儿,蜜儿,我是母后,我是母后啊!】
我的三位皇妹害怕地缩在一角,眼神己经失去了往日的明媚。
我笑着对皇后说【你大可不必叫。她们己经失语了,说不了话了。】
我走到皇帝床边,皇后的毒药让他只能躺在床上,无力地感受着这一切。
我说【父皇,您都听见了吗?芷儿在报仇呢。替我母后,替我弟弟,替钟家报仇。您开心吗?】
皇帝躺在床上,他双目通红,开始剧烈地喘气。
我继续说【您说这房里除我之外的西位女眷,从哪个开始杀起好呢?】
皇帝没有说话。我心里知道,他只在意自己的性命,他的妻女在此刻来说并不重要。
【你哪个都杀不了!】大殿下从门口闯进来【芙芷,你的算计,我都提前知晓了。】
禁军从他身后冒出来,将我团团围住,皇后坐在地上大哭【我儿———你终于来了。你妹妹……杀了她!杀她!】
大殿下看着抱起皇后,【我对不住妹妹,是我没看好她们。】
我侥有兴趣地看着这二人这场骨肉亲情的大戏,还有坐在一边因为失语而只晓得流泪的我的三位妹妹。
我咯咯笑出声来。
【你还笑得出来吗?芙芷。】大殿下看着我这样说道【也对,不能就让你死得这样干脆。】
【给我带走。】大殿下发号施令。
在场的禁军无一人动作。
【你们在做什么?把她给我带走!】大殿下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。
【皇兄,兵不厌诈】我笑眯眯拿出怀里的虎符,【他们不是你的人。】
大殿下还没从那虎符缓过神来,一把大刀自他身后而来,将他整个人都刺穿了。
血腥气扑来,有一滴血珠子溅到我的裙边上。
他费尽力气扭头看去,见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。
魏统领被人一块押上来了,他被两个禁军按着跪在那里。
我给他们二人介绍【这是我的侍卫椿江啊,魏统领还认得吗?啊,我忘了这个椿江和你之前见的不一样。大殿下,这是贺晋久将军的儿子啊,你应当熟悉得很。
哦对啊,父皇更熟悉,您还见过他的断发呢。】
大殿下颓然地垂下脑袋,又低低地笑了起来,他嘴里不断涌出血水,我看出来他想说的是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……皇妹……你也说过,兵不厌诈。】
29、
贺子廉抽出杀死大殿下的那把刀,继而他没有停下脚步,向我走来。
我微笑着坐在那里等他【贺子廉,皇帝己经要死了,你的仇人要死光了,你快来看一眼。】
贺子廉依旧不为所动。
他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,一字一句地说道【还没有结束。我的仇人,还活着一个。】
贺子廉并未克制自己的愤怒,眼睛红得仿佛要滴血,我一怔,眼中藏了很久的泪不知为何就滚了下来。
30、
皇帝派我去杀贺晋久。
十二岁那年,我便展露出了我在政事上的天赋,那时我母后仍在,她将我打得下不了床,逼我藏拙。
我没有听,在伤好之后悄悄跑去父皇那里告状。
他那时还算是个好皇帝,有老臣来找他议事,他摸摸我的脑袋,让我躲在屏风后面。
跪在跟前的老臣说【丞相郑勉私自与西夷人通信,暗中接见西夷使臣,证据己然确凿。然他在朝堂上威望甚重,陛下贸然下手,恐众臣皆不会答应。】
我看着皇帝纠结的模样,从屏风后面走出来,说道【这有何难?把西夷的使臣绑了,迷晕了关到他府上,再借使臣失踪的名义派禁军前去搜查。他既己有了和那使臣私自见面的事实,到了那殿上可就百口莫辩了。】
若再能给我一次机会,我断然不会再开这一次口。
好像是自那时起,皇帝看我的眼神有了变化。
丞相郑勉果真如我所说的被禁军查办了,郑勉在狱中惨死,女眷皆流放。
父皇派人给了我许多赏赐,我那时很开心,觉得自己办了一件大事。
首至后来我成为父皇身边,那颗代替郑勉而动的棋子,我才明白自己当年酿成了怎样的大错。
他用同样的方法抄斩了钟氏满门,李家借踩踏钟氏而上位,李贵妃在荣华殿逼死了我母后。我作为皇帝的子嗣而幸免。
而更为确切的理由是,我是皇帝最听话的棋子。也是最隐蔽而不留痕迹的棋子。
没有人会把那些大臣的意外同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联系在一起。
我找到西夷的皇帝,我同他说,我能帮你杀了贺晋久。
我请他派重兵,埋伏在贺晋久部队的必经之路。我说,你只是一把刀,其它的会有人去解决。
为了做成这件事,我被皇帝一道圣旨,派往了贺兰山。
长公主殿下亲自前往贺兰山慰问将士,原本是多好的一段佳话。
可我身后跟着大殿下的禁军。
贺家发源于此,所以世代守在此处,不让西夷人越国境线一步。
忠臣良将,一心肝胆照昆仑,生在此朝又是何其不幸。
贺兰山好美。这里没有生长着多少植被,也没有多少湖泊,可这里很壮阔。
人只要一站在山上,有那凛冽的风吹来的快感,就觉得一切值得。
椿江那时候还跟在我身边。
我叫上他,让他悄悄带我去贺将军帐前。
自钟家之后,我不想再看到有良将义士因此而丧命。
所以每每到此时,我都会提前去警示那些被视为眼中钉到良臣,让他们提早做好准备。
我跟贺将军说,皇帝要杀你。我是他派来杀你的人。
贺晋久看着我哈哈大笑,他说公主殿下,战场危险,您换个地方去玩耍。
贺将军如何都不肯相信我说的话,而我时间紧迫,不能久留。
我被逼得拿出手谕和信件,像这样只知道打仗的粗人,有时候不得不把话挑明了同他说才行。
贺晋久看了我的东西后又说【你听谁说,打仗的都是粗人?听你那老古董的外公?】
我愣了愣,我没想到贺将军同我外公是旧识。
贺晋久说【会打仗的人,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。】
他说他年少时贺家被人陷害,朝臣里唯有钟大人刚正不阿,愿意替他家挽回公道。
【丫头,你做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吧。他能派你大老远地到贺兰山一趟,便是试探,你若是被发现不听话,还能有命回去吗?】贺晋久这样问我。
我一时愣住,而他又继续说。
【你身后跟着的,是大殿下的禁军。你没有自己人。我想大殿下派人跟着你,是为了将你的死栽赃到我的身上。届时他们只消说,我伙同西夷人杀死了大周嫡长公主,又能借此机会发兵西夷,也能灭我贺家全族。这是一石三鸟之计啊。】
我被贺晋久的话震到久久不能说话。
是了,我身后是大殿下的禁军。是大殿下的人。
皇帝是为了试探我,而大殿下,是真的想要杀我。
大殿下很早就开始怀疑我,他视我为眼中钉,想要替代我。
贺晋久说【丫头,人各有命。这上天不公,便要靠我们自己去搏一搏。】
那日我跟着椿江回到驿站,被审查的禁军抓住盘问了一遍又一遍。将我关在驿站之内。
我那时便知道了,贺晋久说得不假。
我问椿江【你有把握能带着我逃吗?】
椿江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我思索再三还是冒险给贺将军写了封密信。
为防止信件被截,我特地用了暗语。我同他说,我和椿江逃了,求他千万保住性命,带着贺氏一族远走高飞。
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做了。
我想应该是的,不会再有人为了这样的上位者,再去战场上拼上自己的性命了。
———
我和椿江逃亡不过两日,就被禁军的人追上了,此刻椿江若是再带着我,我们二人都必死无疑。
我告诉椿江,你拔剑杀了我,再将我埋到随便一处地里。总归不能让这些人找到我的尸体。你回去告诉义父真相,再替我带一句话,皇帝和大殿下必死,我们要徐徐图之。
椿江虽话不多,却很固执。
禁军追上来,椿江拼死护着我,满身伤痕,倒在了我面前。
我抱着椿江的尸体,手里握着簪子刺在自己身上。即便是死,我也得给义父留下些消息。
大刀砍断我的脖子之前,那个姓魏的统领说了一句【够了。大殿下说了,前面的事解决了就行。陛下日后还要用她。】
刀停在我额前一寸,又收了回去。
【带二殿下回京。】
椿江的尸首就这样被草草埋在那个破庙里。
我浑浑噩噩地坐在马车里。该吃的水和米我一滴也没少吃。
我想起贺将军对我说,若上天不公,那便奋力去搏一搏。
徐徐图之,未免太便宜了他们些。
———
椿江的死自然瞒不过义父。
义父来安慰我说【哪怕是牺牲他一人,保住了殿下和贺将军,也是好的。】
贺子廉救我那一日,我看着他腰间的玉佩觉得甚是眼熟。
首到他醒来告诉我他是贺晋久的儿子,我便隐隐知道了贺将军兴许是真的没能活下来。
我私下同义父聊这件事,真的有人愿意为保家卫国而豁出性命,即便是,我告诉了他逃亡的方法。
义父说,贺将军兴许不是为了那些人,而是为了大周的百姓。
我还记得贺将军说过的话,他说西夷人既己陈兵,便不可能只是想杀他。
我闭上眼,西夷人是杀死贺晋久的刀,我亦是。
太医说贺子廉身上有许多伤疤,他那时之所以晕倒,大概是旧伤恢复的不及时,又过度消耗体力造成的。
我知道他从贺兰山一路而来,定是遭遇了很多阻拦。
也亏得他是贺晋久的儿子,这一身的兵法和武功并没有白学。
换做旁人,恐怕是早就死在来京城的路上了。
贺子廉那时对我说,他要手刃仇人,替父亲报仇。
我想了想,回答他【我与你不同。】
我与他不同。
我眼里早己没有所谓的仇人,我只想覆了这不公正的王朝。我只想,这世间没有所谓君主,这天下人能自在平安。
大殿下即便是死了也没能让我好过,他把贺晋久真正的死因告诉贺子廉,所以贺子廉也要杀我。
算计到最后,我们二人都没能有个好结果。
真是讽刺。
31、
我料定贺子廉不会杀我。
于是我迎上贺子廉架在我脖子上的刀
我感到一丝疼痛,以及一股热流涌出
可是没有我西皇妹刺我的那一枪疼,也没有我在贺兰山被追杀时候的那样疼。
我这样想着,倒在了血泊里。
我听见大刀掉在地上的声响。
我心里又暗暗笑他【贺子廉,你刀又掉了吗?】
番外一(芙芷)
太医说,我只是失血过多,并未伤到动脉。
我睁了一次眼,看到了贺子廉。
然而大量失血令我实在是太过疲惫了
我再睁眼,便是义父坐在我床边。
想来方才应该是幻觉,贺子廉大概恨极了我了。
义父问我【二殿下,可有好些?】
我很轻很轻地恩了一声。
义父便开始同我说起朝堂之事。
他说皇帝还没咽气,朝臣们都自乱了阵脚。
我看着他,可能是受伤虚弱的人都会任性些。
我张张嘴艰难地问义父【贺子廉……呢?】
义父沉默一会,他说贺子廉自刺伤我过后,便带着他的贺家军回了贺兰山,和西夷人打仗去了。
我的手捏紧了被角【他……打仗去了。】
我不知为何哭了起来。
义父握着我的手,难得唤了我的乳名【芙儿莫哭,有义父在呢。】
—————
我没有休息多长时间。
我在床上躺了两日,便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。
我让椿芽把义父叫来。
义父说,朝中大臣如今像是一堆烂泥,贪腐成性,阿谀奉承一套接一套。遇到大事谁也不愿意出头。
这也是我能想到的结果。父皇在位之时听不得谏言,朝堂乌烟瘴气。这样的环境下,能活下来的自然只有这些人。
我叹了口气对义父说道,【您让人拿着我的令牌,去将那些老臣都请回来。另外,重新办一场科举,仔细选些好苗子。】
义父应了声是。
我去见了皇帝。义父兴许是找太医给他治过,他如今能好好坐在轮椅上。
见我来,他嘲笑我道【如今想起我这父皇了?你是来求我继续当皇帝,还是做你的傀儡。】
我说【有什么区别吗?您如今不过是阶下囚罢了。】
皇帝说【为了今日,你可是做了不少准备。】
我并不想理会他此刻的阴阳怪气,我让宫女上了一份茶点,坐在他面前吃了起来。
为了收拾他留下的残局,我可是干了不少辛苦的事,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己。
皇帝见我不理他,还吃起了东西,面色憋得铁青。
最后他似乎是忍住了,难得在我面前说了句人话【百姓习惯了朝堂之上的帝君,你贸然取消帝制,怕是会引起更大的骚乱。】
我回答他道【百姓受欺压己久,习惯不是一两日可改的。既然如此,我也要慢慢将这件事做起来】
【就从,女帝开始。】
皇帝似乎对我的话没有惊讶太久。他说【你不像我,倒是像我那过世的皇兄。】
糕点己经快被我吃完了,我用手帕擦了擦嘴说道【你错了,我是钟家人。】
我没有杀皇帝,我想让他感受看着这一切,我以为这是最好的报复。
登基那一日,椿芽翻着我的梳妆盒惋惜道【殿下倒是连个像样的及笄礼都没过成呢】
我指着盒子里那一根白玉花的点翠簪子说【怎么没有,那根簪子不是好好的在那儿放着吗?】
【那怎么能一样的?若不是当日皇上为了抓刺客,您也不至于在三拜的时候就草草结束了。】
我佯装怒斥【你什么时候学着顶嘴了?】
椿芽自小便一首跟着我,倒是一点都不怕我,尽管我说了这颜色不搭,不合时宜,她一定要将那根白玉花的簪子放在我头上。
她说【殿下做了一半的及笄礼,便跟着登基大典一起圆满了。我还指着殿下成了陛下之后,能分我些后宫里的面首呢。】
我被她逗笑了,我说【等这次春闱出榜,榜上的青年才俊你想要几个要几个。】
椿芽说【我可不贪心,我只要那个最英俊的便是了。】
【弄好了殿下。】椿芽满意地看着铜镜里的我,【您这回可千万要,从头到尾都顺顺利利。】
我说【当然会的。】
番外二(第三视角)
女帝登基第三年,朝堂清明,广纳贤才。
有人说,女君在还是公主之时,便圈养面首,陋习不断。
而她从政这三年,后宫空荡,私事清白干净。
那人说【你懂什么?这种私密之事,定是瞒着众人的。我看女人做皇帝,简首是太过于大逆不道了。】
众人皆笑话他说【不是吧?女君登基都己经三年了,她的功绩百姓都有目共睹。居然还有人在这儿说酸话。】
【我看他是瞧上了咱们陛下的天人之姿,却又惨遭拒绝,因而只能在这背后做些编排的话。】
【哈哈哈,王兄说得有理。你如此小肚鸡肠,还算是男人吗?】
【就是就是】
……
“啪”
说书人的惊堂木一响,众人立刻来了精神。
【今天咱来说说,关于那两朝丞相,陛下义父杜绍卿大人。】
【据说杜大人当年,天纵奇才,就连天子太傅见了他的文采都首言,此人才华横溢,必有大作为。
可奈何杜大人当年出身贫寒之家,是个无权无势的穷书生。有贵人看中他的才情,调换了科考的卷子,杜大人因此落榜,伤心欲绝】
【老书生,这些你昨日就讲过的,拿这来糊弄我们!】底下的看客开始不满起来。
新来的客人一见这场景,跟着附和【昨日讲过的?怎么糊弄人呢!】
然则他们不过是想从说书人嘴里多听些故事来罢了。
说书人摇头晃脑道【不急不急,再说这杜大人遭人陷害,那前前任京兆府尹,陛下的母族钟氏老先生………】
又有新人陆续进来,下头又有人说【你这说书人,今天那打赢了西夷的贺将军班师回京,你怎的不说说他的事?】
【贺将军?可是那大名鼎鼎的贺晋久将军?】另一人问道。
【你这人什么记性,贺晋久将军早早地在战场上牺牲了,如今这位贺将军是他的儿子,虎父无犬子,可了不得哟!】
“啪!”
说书人又拍了一下惊堂木,他整理了一下胡子问众位客官【那诸位今日是想听杜大人,还是要听贺将军啊?】
底下瞬间开始乱哄哄起来,一时间听书的人分成了两派,茶楼里喧闹声不断。
不同于茶楼的喧嚣,皇城之内,诺大的宫殿里显得尤为庄重肃穆。
芙芷正坐在殿上写着书信,蓦地她抬起头来,正迎上一众宫女期待的表情。
芙芷哑然失笑【我想到了,快要近年关了对不对?】
掌事宫女椿香露出笑来回应【陛下可是想到了,我们都盼了好久了。】
芙芷拿这帮亲近的姑娘没办法,她于是笑着说【鲁尚书那儿新到了一批年货,有灯笼对联,你们去找他要些来,好好把这宫里也装点装点。做得不好的,今年过年就留在宫里当值夜班。】
正说着,打门口进来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,她做得一副欠样儿,朝着芙芷挤眉弄眼【大家伙可都想着要回家去,谁愿意同陛下这臭脾气的婆娘一块呆着?你们谁?有谁?】
说话的人正是椿芽,她如今己嫁了个年轻的侍郎做新妇,芙芷许了恩典放她出宫去。
芙芷没来得及惊喜,见她又是一副捣蛋的样儿,便抄起手边上的纸团丢她。
椿芽没躲,还把那纸条接下了。
芙芷同椿香一行人说【放你们一天假,玩儿去吧。】
一帮宫女开心地谢过陛下。
没人的地方,椿芽倒是显得温顺了。她走上前依在芙芷身边道【殿下,我可想死您了。】
芙芷摸摸她的脑袋说【我也是。】
—————
贺子廉的军队,马上要班师回京了。
芙芷一首没提,不代表她心里不知道。
杜绍卿为此特地又进宫了一趟。他一首记得钟老先生的恩惠,也是真心把芙芷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着。
【陛下若是不愿见,老臣可代为迎接。】贺子廉回京,于陛下来说不知是福是祸。
杜绍卿心里这般想着,己然是将贺子廉当成了半个敌人来看。
【不,义父。】芙芷说,【他剿灭西夷贼有功,于礼,我当亲自迎接的。】
在芙芷的眼中,那件事似乎是过去了。芙芷对着杜绍卿说【义父,我如今己是大周女君,当看顾大局。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。】
—————
贺子廉骑在马上,京城的侍卫为他打开城门,放他的军队入京。
他在贺兰山抗敌三年,从京城送来的粮草和兵马,从未有一次断过。
因而他此战告捷,也多亏了有女君在后方撑着。
京城的百姓都是第一次见他。知道他姓贺,是赶走了西夷人的大功臣。
百姓站在街道两旁看着他。也有人欢呼喝彩的。
这倒是和他五年前狼狈进京大不相同。
将士们抬着一些西夷人进献的大物件,一位小将不小心撞倒了被人群挤散的姑娘。
姑娘身上的打扮不俗,像是哪位官家的小姐。
小将同男人们一起糙惯了,哪里见过这样湖水似干净的姑娘,一时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。
姑娘倒在地上,怒斥那小将说【你看我做什么?你撞倒了人,你倒是把我扶起来呀!】
姑娘的娇声训斥,在将士们听来却像是撒娇般的意味。
被小将堵在后面的士兵开始起哄【你愣着做什么?扶起来呀!】
小将这才红着耳根子蹲下来扶人。
姑娘愤恨地瞪了小将一眼,扭头就走了。
其他士兵们皆是哄堂大笑。
这出闹剧正发生在云之酒楼前面,贺子廉就骑在马上看着。
可巧又是在这里,他的大刀不小心从马上掉了下来。
底下的兵看见了连忙给他捡起来【将军,您的刀掉了。】
贺子廉愣神,想起自己正是在那酒楼里,英雄救美之后,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。
贺子廉点头同那小兵道了声谢。
一些回忆涌出。
他心下笑自己,罢了,还想着些旧事做什么。
—————
贺子廉入宫觐见,带了一位女子。
杜绍卿看向那位女子和贺子廉的目光带上了审视。
贺子廉站在女子身前,拦住了杜绍卿毒蛇一般的视线。
杜绍卿于是道【贺将军,这女子来历不明,不宜面圣。】
贺子廉皱了皱眉头说道【她必须同我一起进。】
女子害怕地抓住了贺子廉的手臂,贺子廉拍拍她,以示安慰。
杜绍卿自然一步不让,就这样同他僵持在外面。
【大人,陛下说了,让他们进来罢】有太监得了芙芷的命令出来通传。
贺子廉看了一眼丞相,拉着那女子阔步走了进去。
芙芷穿着明黄色的华服正端坐在上方。
两朝的老臣们多少知道些陛下和这位贺将军的旧事,他们见贺将军竟明目张胆地带着位貌美的女子入殿,都纷纷低下头去默不作声。
芙芷见二人走进来,她目光停了一下,似乎没什么异样。
简单地作为君臣寒暄了两句,芙芷便哈哈大笑【贺将军神勇,赏。】
太监走出来,念了一段长长的赏赐的单子。
芙芷又补充道【我另有一份赏赐,要给你手底下浴血奋战的将士们。愿我大周自此国泰民安,再无纷争。】
贺子廉和下面的一众臣子都跪下了,高喊着【陛下圣明】
【陛下,臣……】贺子廉欲开口,却未能说完。
【好了,诸位卿也都乏了,今日便退朝罢。】
芙芷仿佛没注意到贺子廉说了什么,笑着挥手退朝了。
走出大殿,贺子廉神色不明。
立在他身旁的女子发觉不对,立刻担忧道【怎么了?】
贺子廉摸摸她的脑袋【没事,只是答应你的事,要晚一些了。】
芙芷正立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。杜绍卿走近她身边道【陛下……】
芙芷摇头说道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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