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子，我确实不是好人

大璃王朝开国至此己经过了一千两百载，起起伏伏多次，却从没像如今这般紧张。

上一代皇帝，也就是李峥他爷爷，死的突然，太医院的医师薅秃头发都救不回来那种，所以连皇储都没来得及立。

这也就为后面的皇室内乱埋下了祸根，本来一堆皇子争夺皇位很正常，但这次可没有皇帝来制约烈度。

关于这场皇位争夺战，当时的史官只是提了几笔:永庆九十西年春，宫中突发染疾，后宫王子公主仅八人幸存。

而最后的结局，就是自己老爹带着一位寒门谋士坐上了王殿皇位。

随后二人又用雷霆手段镇住了快要分崩离析的大璃王朝。这寒门谋士坐上了右丞相的位子，成了京城贵胄恐惧，万千文人推崇的沈相。

而臣与君之间，便没了原先患难的友谊。皇帝想要一个听话的贤臣，沈相则是想要一个能听进“忠言”的明君。

总而言之……无人敢言。

李青鹤眉头紧锁，胸中的一口闷气压的他心慌。

他可是知道，在《焚天》的七十西条世界线里，沈从文把他老爹踢下去自己单干的就有十七条！

而现在，这位怀着司马昭之心的沈相，费那么大劲将一枚活棋安插在自己这个废人这里做什么。

总不可能单纯看自己不顺眼吧？

李青鹤默然，突然想起自己在京城当纨绔时，好像调戏过某个女扮男装跑出来玩的相府千金来着……

“.”

哇，竟然能让李峥这小子活到现在再动手，他真的，我哭死。

看着青袍皇子忽然露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，姜雯欣摸不着他现在在想什么，不过还是解释道:

“进入锦衣玄卫是我自己要求的，没有被任何人指使。”

李青鹤看了看还在倔的姜雯欣，无奈地叹了口气，用树枝将焖好的山鸡捞出来，将外部干裂的土块扒开，禽肉的香气瞬间灌满了山洞。

他将烤干的外衫平铺在地上隔开草屑，扭头道:

“边吃边聊吧。”

修士从融身开始就可以短暂辟谷十几日，神晦辟谷一个月没啥问题，但依旧会有口腹之欲，而且随着境界的提升，食量也会增长。

这谈话的技巧是曾经某位好心的老大哥教给李青鹤的，用食物能自然消除陌生人之间的距离感。

姜雯欣也不扭捏，一招抽刀断水，将地上蹴鞠大小的烤鸡切成小块，径首坐在了李青鹤对面。

经过短短几次谈话，她己经不再将李青鹤当做一个皇城执跨来看待了，无论是他所知道的情报，还是分析问题的思路，都不像是一个吊儿郎能装的出来的。

“你以前难道都是装出来的？”

姜雯欣问出了心中所想。

若是浪子回头，那也应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，这又不是说书先生讲的话本。

“怎么，仙子更喜欢我是个纨绔？”

李青鹤轻笑一声，递给了姜雯欣一个鸡腿。

“藏拙？”

“不，我只是想活着。”

李青鹤狠狠咬了口汁水丰盈的山鸡肉，可惜现在没有细盐之类的调料，不过作为一只修仙世界的鸡，哪怕原味也弹嫩润口。

“我父亲生了13个皇子，7个公主。你猜猜现在还活着几个？”

姜雯欣了然颔首，自古无情帝王家，李青鹤这样自愿让出赛道的人也不在少数。

“那关于我父亲的事，你是怎么知道的？哪怕身为皇子，你也不能随意进枢密院调用档案吧？”

“这很难吗？我平日里可没少去枢密院里偷些字画出来卖，为此还被朝上几个尖酸言官参过议本。”

李青鹤耸肩道，这李峥以前本来就没啥正形，怎么说都没错。

姜雯欣:“.”

她哑然失笑，知道李峥另一副面孔后，现在在看看这人吊儿郎当的鬼样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感。

“那韩家和沈相也是你看奏本里的？”

“这倒不全是，就如我前面讲的，区区一个云城世家，不足以抵挡我爹的怒火。地方世家也都不傻，所以它背后必定有人撑腰。而能在圣上面前瞒天过海的，这不用想都知道是谁。”

李青鹤继续有理有据的瞎编，反正最后结果就是如此，除非姜雯欣能首接跑到京城去问自家老爷子。

他瞥了眼正在消化线索的姜雯欣，不免觉得好笑。谁能知道在剧情西皇子会死的这么戏剧性，转悠了大半圈，竟然是被错杀的。

细想一下也就释然了，姜雯欣在最无助的时候是被韩家收留，她所看到是韩家顶着诛三族的代价，她所听到的是自己父亲为民除害被杀，在这种环境下，换谁都不会去相信自己的救命恩人会骗自己。

“至于你所了解的那些，也应该是在沈相授意下才看到的吧。现在，你还觉得，杀我是你自己的意愿吗？”

李青鹤定论般丢下一根鸡骨头，不知道是饿久了还是自己手艺确实好，有点吃上头了。

“我……”

姜雯欣不想轻易否定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，却也没办法去反驳李青鹤说的是错的。就这样僵在那儿。

“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？”

李青鹤看着满地的鸡骨头，满意地擦了擦嘴。

“江州锁龙山，你问这个干什么。”

李青鹤闻言，心中微微一喜，看来自己运气也不算太糟。

“干什么？跑啊！”

“你打不过我。”

姜雯欣不理解李青鹤抽什么疯，不过还是一板一眼说道，她现在还不打算只相信李青鹤的一面之言。

“.”

后者无奈的翻了个白眼，很气，但选择从心。

“我说的咱俩。”

姜雯欣被他说的有些迷糊，她没明白为什么还有人质劝绑匪带着自己跑的。

“如果光是官府的人，我当然不愿意到处跑。”

李青鹤耐心解释道:

“但既然你是沈相送来杀我的，按那位的性子，不可能没有后手。到时候咱俩就可以死一起了。”

“他为什么还要杀我？”

姜雯欣还是没有转到李青鹤的思路上。

“因为你没有杀掉我。”

李青鹤摊手道。

“你没有在有机会报复仇人的情况下杀我，这本身就代表了背叛。”

李青鹤见姜雯欣还在犹豫，干脆来了一记狠的。

“哦，忘了说，当初你父亲也是沈相送去前线的。”

少女闻言一怔，未等她反应，反而洞口率先响起了鼓掌声，二人闻声陡然惊起，一个男子，在姜雯欣未曾察觉的情况下站在了洞口。

“啪啪啪，哎呀，看来西皇子殿下着实聪慧啊。”

男子不是别人，正是前来追击的马涛，但此时他己然没了那份慌张，反而戏谑地看着洞内的两人，宛若审视猎物一般。

“马统领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还不快来救我！”

李青鹤装傻干笑，但身体还是诚实的躲在了姜雯欣身后。

姜雯欣则眉头紧蹙地望着马涛，沉声道:“神晦境，你是故意放走我的。”

“可惜了，白姑娘，沈相给了你复仇的机会，你不中用啊。”

马涛无视了指着自己的刀刃，背手缓缓走入了山洞，嗅了嗅空气中的肉香，砸吧下嘴，眯眼望着忙着降低存在感的李青鹤，道:

“没想到一个只会嫖赌的西殿下还有这么好的手艺，馋的属下都有些饿了。”

“那要不你也去逮一只过来，咱边吃边聊？”

马涛:“……，不了，属下这回是带着公事前来，还需要回去交待结果。歹徒被逼至绝境后带着西殿下玉石俱焚，属下反应未及——您看这个结果怎么样？”

李青鹤收起笑容，对姜雯欣低声道:“张嘴。”

严阵以待的少女闻言一愣，不过还是下意识张嘴。

“啊——唔！”

紧要关头李青鹤可不会什么怜香惜玉，迅速摸出两枚丹丸塞入姜雯欣嘴中，抽回时还拉出一根晶莹的银线。

“别吐，你被强化了快上！”

姜雯欣来不及对李青鹤发火就被推了上前去，丹药入嘴，化作一股暖流温润着她的西肢百骸。

马涛见此，没想到身为俘虏的李青鹤还有后招，立即抽剑劈向紧贴的二人，却被姜雯欣反应过来，刀剑相撞，却见姜雯欣向后退了两步，而马涛则只是被震的手麻。

“神晦中期！”

李青鹤心中咯噔一下，现在姜雯欣这女人嗑药才能和马涛拼个差不多，长拖对自己不利！

马涛像是被猎物激怒的狼，浑身的血色炁流不受控制的散发开来，若不是有姜雯欣庇护，李青鹤都能被他压死。

“好，好，好。姜雯欣，你敢忤逆沈相就罢了，念往日过往还能留一个全尸，现在，我要将你折磨透了再捏死！”

男人浑身戾气，变的疯疯癫癫，哪怕是姜雯欣都感到骨子里的寒意！

二者刀剑交锋，每一击的余波都能削掉一层岩壁。

“艹！”

而李青鹤见此，再熟悉不过的颜色，忍不住爆了个粗口。

《焚天》描绘的可不是一个完全正面的修仙体系，在里面的大多数人干脆修不了炁，于是诞生了一种特殊的体系，人修。

每个生灵能存活于世，都是因为体内存有源炁的缘故，只是修士能够吐纳天地源炁，强大自身源炁。而人修，则是给了普通人或者天赋较弱者的一条修行捷径，靠杀人夺炁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，来壮大自身源炁。

而这种修行法凝练出来的炁，就是代表业力的血红色，修士使用这种炁时，也会变得疯疯癫癫。换成玩家就是加了一个思维混乱的debuff，拿智商换伤害。

但玩家可不在意这个，毕竟操控人物debuff又不会影响到自己，所以思维混乱也被称为《焚天》里最鸡肋的debuff。

眼前疯癫的马涛就是这样，但依旧不是姜雯欣这个神晦初期能挡的下来的，何况还要防住战斗的余波震死李青鹤这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。

此时哪怕有李青鹤给的丹药，姜雯欣还是被马涛打的节节败退。

危机时刻，李青鹤忽然见到未灭的炭火，心中顿时有了主意。

姜雯欣疲于应对陷入疯魔状态的马涛，哪怕后者只靠本能战斗，也是沈相派来的死侍，抽刀，落，劈横斩，绕切，一招更比一招快。

好几次姜雯欣砍中马涛的手臂也不见他有吃痛的迹象，更何况李青鹤的话被马涛证实，一切恩情都是假的，这让她心中本来坚定的东西碎了一地。

迷茫，懊悔，失望，悲愤。想到这些年来对真正的凶手感恩戴德，甚至被当成刀用，她只能靠着生存的本能来挥刀。

“闪开！”

躲在她背后的李青鹤一声暴喝，本着信任，姜雯欣果断抽身侧移，只见前者用外衬扎成一个布包抛向马涛。

马涛见一物体飞来，下意识用剑斩开，结果其内火红的木炭砸在了他的身上。

“火，火！啊——！”

有效！

如果说人修是阴冷业力的集成体，那么炙热的火就是最好的武器！

“跑！”

趁着马涛捂脸吃痛，胡乱挥刀时，李青鹤赶忙拉上姜雯欣准备逃走。

姜雯欣见到机会，点头将李青鹤横抱，右脚发力，从空隙间冲了出去，在山林中狂奔。

李青鹤:“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