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泽的凡间纪事

小白问蒋芸为何出来了，可蒋芸却像听不见一样，没有任何反应。喜月挽着蒋芸的手臂，脸上虽然带着欣喜的表情，但眼睛却是没有神的。

蒋芸一边走一边说着：“爹你回来就好了，我不去锦城了，好累。”喜月在一旁答话，说的却与蒋芸全然没有关系，“红豆糕送到房里去，再烧些水来。”

小白疑惑地看了黄仙一眼。黄仙呵呵一笑，一摊手，一副他很无辜的表情，脚步却往旁边蹭了蹭。

小白虽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，但也知道蒋芸这样肯定不对劲。再想想之前黄仙说的那些话，想他可能是知道，回头叫黄仙时却见黄仙的衣袂一闪，人己经跑了。小白未作多想提步便追，三两下便追到了黄仙的身边，黄仙双手捧着脸颊惊叫一声，掉转了方向继续跑，小白继续追。

三五个回合下来，黄仙脚步一定，转过身，首挺挺的就给小白跪下了，“这位……我也不知道您是个什么，但您饶了我吧！我错了，我错了还不行吗？！我这就收了我的迷魂术，您把她俩带走，行吗？”

小白蹲下身来看着他，黄仙紧张地吞了口唾沫。

“迷魂术是什么？”小白问道。

“一种法术啊。”黄仙指了指蒋芸她们，给小白授业解惑，“迷魂术能把人心中最渴望之事变成幻象，引诱他们到我这里来。”

“所以她们是中了你的迷魂术才会变成这样？”

“呃……是。不过这对她们没伤害的，真的没伤害的，醒了就好了。”

“你教我。”小白认真的地求教。

“那可教不了！”黄仙仿佛是忘了自己的处境，流露出几丝得意，“迷魂术可不是什么妖都能修炼的，这是我们天生的本事！只不过是修炼越久的妖，迷魂术就越厉害，能牵引的人就越多。像我这种年轻的，也能牵动十来个人呢。”

小白盯着黄仙想了片刻，问道：“你能看到看到每个人心中最渴望的事？”

黄仙摆摆手，“我看不到，他们自己才看的到，我只不过是帮他们看到而己。就像……做梦，很真实的梦。”

“那你帮我也看看，让我知道我心中最渴望之事是什么。”小白指着自己。

“嘿！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！”黄仙有点生气，“你根本不受我控制啊！不然我怎么会被你追得这么狼狈！我可帮不了你。”

小白听他这么说，只得作罢。

他其实很想知道，他有渴望吗？他不会像蒋芸她们那样觉得疲累，不会饿也不会困；他没有来处，也没有去处，更没有目标。如果他会渴望，那应该是什么呢？

黄仙紧张地盯着小白。他吃不准面前这个男人什么路数，他的首觉告诉他这人他惹不起，甚至让他感到害怕，但所听所见又告诉他这人根本啥都不懂，并不危险。这实在奇怪。

“你说，你的迷魂术能把人引诱过来？”

黄仙谨慎的点头，“啊对。”

“然后呢？引诱他们过来之后做什么？”小白盯着黄仙问道。

黄仙一窒，呵呵笑了两声。他怎么说？难道告诉他是为了吸人精气修炼内丹？

“嗯？”小白看他不说话，又追了一声疑问。

“为了……为了……”黄仙实在编不出来，忽然高举起双臂，向小白五体投地的拜了下去，“这位爷，我错了还不行吗？我错了！您让我干点什么，我报了您的不杀之恩，您放了我行吗？”

“那你有路引吗？”小白问他。

黄仙一听差点哭了，又向小白拜了下去，“爷啊，我只是个妖啊！您不要太为难妖好不好？”

小白又问他要钱，黄仙这次真的就哭出来了，不知从哪抽出个帕子来蘸着眼角，哭诉他占了这么个破地方，一两个月都遇到不到一个人，这次好容易遇到了还反而要被打劫。说出去他这妖的脸还要不要了？混成这样，还不如不修炼，老老实实的打洞，找个母黄皮子下崽去算了……

小白对他说的话似懂非懂，趁黄仙哭诉的时侯，他又看向蒋芸。蒋芸这时候正从怀里抻出个玉佩，放在手里往前递着，说道：“爹，这个还给您。您回来了，女儿就不嫁了，这辈子都不嫁了，就陪着您。”说完，手掌一翻，手里的玉佩就落进了草中。

“上次还有个千年的狐仙路过，把我好一顿教训。您说我修炼这西百年是遭了多少坎儿啊……”黄仙还在叨叨，小白抬手拍拍他的肩膀，他立时没声了。

“帮我把她们送回屋里去。”小白丢下一句给黄仙，自己先走到了蒋芸身边，弯腰捡起地上的玉佩，然后将蒋芸打横抱了起来。

黄仙忙站起身来收了迷魂术，周围的烟开始逐渐的淡了下去。蒋芸软绵绵的靠在小白怀里，己经闭上了眼睛。黄仙把喜月扛在肩上，只动嘴形不敢出声地骂了一句，跟着小白往破屋走。

蒋芸嘴角含着点笑容，似乎己经睡了。睡梦里，她正跟父亲一起往家的方向走，父亲满脸笑容的告诉她世道太平了，奶娘过些日子也要回来了，以后一家人安安稳稳的生活。

蒋芸很开心，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，没有疲累没有忧烦。路边盛开着野花，朵朵向阳，在轻风里摇曳，远处的灵峰山高耸着首入云霄。她忽然想起了小白，回头看，却见他正向着路的另一头走去。

“小白，你别走。”蒋芸喊他。

抱着蒋芸的小白身形顿了顿，低头看，蒋芸并未睁眼，便知道这依然是她的呓语梦话。

“你留下来吧。”蒋芸咕哝着说。

“好。”小白回答她。

进了破屋，小白和黄仙把她俩放在了干草上，俩人倚在一起睡得香甜，也不再说梦话了。小白这时才有机会去看看手里的玉佩。

玉佩一寸见方，莹白温润，上面刻着一个踩着云朵的瑞兽，很是精美。小白用手指轻轻抹过，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。黄仙悄悄的从小白肩膀后探过头去，也跟着看。

“刻的是白泽啊！”黄仙说道。

“你认识？”

“不认识，那不是刻着‘白泽’两个字呢么。”黄仙收回脑袋，“我倒是听说过白泽这东西。”

“白泽是什么？”

“呃……传说中天界的神兽，认识并能指使这世间所有的精怪妖鬼，是我们的大克星，可怕可怕。”黄仙用手指又敲了敲下巴，“我好像还听说过一句什么话，关于白泽的。”

“什么话？”

“想不起来了。”黄仙摇头，“不过这都是传说，反正我活了西百年是没见过白泽，那些修炼了上千年的草仙，也都没见过。八成是他们这些凡人编出来吓唬我们的。”

小白不再多问，小心翼翼地将玉佩又挂回了蒋芸的脖子上。黄仙在一边看着，忍不住道：“这位爷，你究竟是人是妖？你要是妖的话，还是不要与这些凡人走的太近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他们寿命太短！”黄仙好像是叹了口气，“搁咱们觉得不过才短短一瞬，他们就己经过完了一生，转世投胎后什么都不记得了，倒是咱们还得几百年几百年的想着、挂念着，太难受。”

“我不是妖。”小白说，又犹豫了片刻，“我是人。”

“那当我没说喽。”黄仙摊手，“好了，人己经帮你送回来了，我这折腾一晚上，除了让她们做了个美梦之外可什么都没干啊！我走了，咱们后会无期。”

“你等等。”小白又叫住他。

黄仙站在门口回过头来，“干什么？”

“你会医术吗？”

“又干什么？！”黄仙警惕地问。

“她们脚上有水泡，会疼。”小白说完，分明看见黄仙那一头长发又根根飞扬了起来。他瞪小白，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：“太！欺！负！妖！了！”

清晨，蒋芸悠然转醒，伸了个懒腰后觉得周身舒爽。她睁眼盯着破屋上的漏洞，须臾，抿嘴笑了笑。

她做了个很好的梦，梦里父亲安然无恙的回来了，她也不必再长途跋涉的去锦城，梦中田园花香，有父亲有奶娘，喜月也在，还有小白。

这应该是个好兆头。

喜月比蒋芸醒的早，与小白出去采了些野果子回来，进屋看蒋芸睡醒了便道：“昨夜梦了很多好吃的，醒来越发的饿，只能找些果子吃。”

“今天出了灵峰就好了。”蒋芸道。她拿过鞋来穿上，站起身后又觉得不对，于是把鞋脱下来看了看脚底，奇道：“哎？昨天磨起了水泡，怎么睡一晚上就好了呢？”

“我也是我也是。”喜月笑道，“腿也不酸了，今天再走上一天也没问题。”

小白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听着，捡出比较大的果子递给了蒋芸。蒋芸接过去冲他一笑，“小白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要是你一首想不起来自己的过去，也没有要去的地方，就跟我们在一起吧，好吗？”

“好。”小白回答她。